百姓百人百事——居民健康的守门人

2015-11-17 11:41 千龙网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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主持人:各位网友,大家好!这里是《百姓百人百事》,我是瑶瑶。全科医生又叫家庭医生,大家也亲切地把他称作是居民健康的守门人。守门人的职责边界有多大呢,全科意味着全能吗?今天作客节目的嘉宾就是一位全科医生,我们一起来听她讲述。欢迎佳佳。首先让我们千龙网的网友认识你一下。

郝佳佳:主持人好,各位网友大家好,我是郝佳佳。就像刚才主持人说的,我的工作是社区的一名全科医生,也叫做居民家庭的守门人。

主持人:佳佳是一毕业之后就做了全科医生?

郝佳佳:对,我是2007年毕业与天津医科大学,当时来北京的时候,没有想过要做全科医生,只是机缘巧合,那个时候北京市要发展社区基层医疗,然后系当时有五个女孩,都是非常优秀的,才来到北京,经过层层的筛选,我们被分配到社区,我是在回龙观社区卫生服务中心,当时作为一名全科医生。那个时候挺不甘心的,因为我感觉当医生就是做手术,穿着白大褂,挂着听诊器,那样才比较有风度。没想到去社区的工作状态跟我预期的落差非常大,包括当时我的父母也劝我,他们说要不你回家吧,咱们能找到很好的医院,不要在北京这么小的医院工作。

主持人:那后来是怎么调节这个落差的?

郝佳佳:怎么说呢,自己从小就比较想来北京,就有这种情结。来了之后发现社区医疗跟三级医院的医疗是有差别的。

主持人:差别在哪儿?

郝佳佳:我感觉社区医疗的医生更关注人,而不是很多医院的某些专业科室关注的是病,是从人的角度出发。就像很多居民,包括很多朋友问你是哪个科的,我说是全科的。他说全科是什么病都会看吗,很多人都有这种误区。其实我在这里想解释一下,全科医生知识面要求首先得非常广,但是知识面广,我们知识面没有三级医院某些专科医生特别细,比方说三级医院可能心内科分很多分支,比如管血压的、管心脏的,管心脏的都分出一二三四来。但全科医生是离居民最近的,是以预防为前提的,把疾病的关口前提,在你没有发生病的时候,或者有健康隐患的时候,我们就及时采取干预的措施。其实我们做的最多是给居民去讲课,跟居民去互动,改变他们的生活方式,让他们更健康的生活。

主持人:所以其实是守在疾病门口的一个守门人。你也刚才解释了,其实全科不代表全能,有自己的范围之内的。我其实在看佳佳资料的时候,我注意到有一个人,可能是在你工作的时候接触到的这个人,改变了你当时不甘心的状态,他叫郭建章。

郝佳佳:大概是三年多前的一个病人,其实这样的病人很多,因为这个病人触动我的是什么,就像我刚才说的,他本身生活习惯不是很好,他就是一个个体小老板,文化层次比较低,对健康的需求没有概念,所以他在40多岁,那个时候应该是43岁,40多岁的时候血压就已经很高了,就脑出血了。当时这个病人我不是直接跟他接触,是他的妈妈来到我工作的单位去找我们,说他儿子的情况我们可不可以去出诊,到家里去看一下,因为他母亲70多岁的一个老太太,把身残体壮的儿子从家里弄到医院,再排队挂号,我觉得这个工作量他是完不成的,但是他又想让人去帮帮他儿子,毕竟还很年轻,所以在他的要求下,我和我们的护士就上门去看了一下,从这儿开始,我们了解到有这么一群人,这样人的生活状态。就像我刚才说的,其实是很可怜的。

主持人:你去他家里的时候是什么样的状况?

郝佳佳:他们家住在回龙观,是在我们辖区范围内,我们步行就到了,他们家不是特别好的小区,但他是土生土长的北京人。去了他家以后,我以为他们家会有其他的朋友,亲戚或者保姆,因为脑出血不能动了,肢体活动都有障碍了。

主持人:他生活肯定不能自理了。

郝佳佳:半自理吧,说话都不是很利索。去了家里以后,我发现就他妈妈和他两个人,没有其他的人。我特别好奇,你的婚姻状态是什么样,都40多岁了,这可能就戳到人的痛点了。所以第一次上门的时候对我们的态度不是特别好,因为问到他难言之隐,后来才了解到,他的爱人跟他离婚了,所以状态非常可怜。但是从我们专业角度来说,我觉得可怜之人必有“可恨”之处,他肯定是有他自己的原因,他才会让他的生活状态变成目前这个样子。但是我们跟他聊完以后,我感觉他第一是不甘心,我这么年轻就这样了,第二稍微有一点悔恨,但是男人可能处于尊严没有更多表现出来,反倒是他的妈妈说这样的孩子以后的状态,不要求他出去再赚多少钱,或者怎么样,就希望他能那么活着,毕竟母亲和儿子相依为命,如果剩老太太一个人,可能会少干很多活,不用去买菜做饭,去伺候儿子,可能心理的孤单比体力上的劳累更难以承受。

主持人:后来你们是怎么打开他的心扉,给他治疗的?

郝佳佳:我们也是看着这个妈妈特别可怜,第一次去其实不太成功,基本上没有做什么任何的沟通,还发生不愉快的事情,他的言语、举动就特别粗鲁,当我们推杯子,让我们走,我们也觉得无法沟通,就回去了。回去以后,他母亲又找到我们,回去我们就聊天,这样的一种病人,我们也觉得挺可怜的,看在我们力所能及的范围内能不能去帮助他。其实在社区的全科医生检查真的不是特别多,比如高端的检查,高端的治疗没有三级医院的专业技术强,这是大家众所周知的,但是对于康复的训练,脑出血的病人在三级医院住着,后期床位周转特别快,医生也没有那么多闲暇时间去做后期肢体康复训练。因为他度过危险期以后,言语不太流利,肢体活动有障碍,这样的病人反倒适合去社区,社区的全科医生,包括康复的专业医生给他做言语上的矫正,肢体上的功能锻炼,更适合在我们那儿做。后来我们团队有一些康复的主任和中医医生就上门去看他,可能那两位刚好是男性同志,年龄也相仿,沟通稍微好一些,慢慢他也觉得我们是真心诚意想帮助他,不是去看看笑话。第一次我去的时候,我感觉他有这样的顾虑。

主持人:当时他是绝望的状态,有点自暴自弃的感觉,可能一次次好象让他感觉还有点希望。

郝佳佳:对,这个事可能还有扭转的时机,也进行心理上的疏导,觉得你这个年纪,如果积极地康复,自己训练训练,吃点苦,还是有希望的,最起码能给你母亲一点希望。

主持人:他现在怎么样?

郝佳佳:他以前是做小生意的,在他们小区里卖烟酒,就是小门脸。后来生病以后,那个店铺就盘出去了,后来据说他现在跟别人一起合作在我们附近的网络实体超市里,可能体力上做不了,可以在网上做一点网络上的卖东西,可能更适合他,因为他体力已经承受不了门店的劳动工作,据说也还可以。

主持人:所以康复的还不错?

郝佳佳:对,后期康复还可以。最起码言语不像以前那么说话说不清楚,之前半侧身体,连碗都端不起来,吃饭可能他母亲喂。现在最起码洗脸、上厕所、洗澡、吃饭这个不用他母亲操心了,一些特别精细的工作还需要有一个时间。

主持人:所以他很幸运遇见了你们。是每个社区都有这样的全科医生吗?

郝佳佳:这个社区都有,全北京市都有。以我工作的单位举一个例子,我们是网格化的管理,回龙观有45个居委会,当然我们全科医生没有那么多,我们是站,比方说一个站辐射到五个居委会,在你一个人15分钟的生活圈之内,你肯定15分钟步行会到你最近的一个社区站,社区站里就是一个团队,有全科医生,有社区的护士,还有预防保健的人员,比方说给小孩打预防针的,母婴保健的都有。有一些社区站有中医特色的,有中医药大学的研究生,他们也是中医的全科医生。

主持人:应该全科医生队伍很大?

郝佳佳:全科医生的队伍,要是以北京为例,可能叫做基层医疗服务人员,大概在三万人左右。

主持人:这是多还是少?

郝佳佳:如果要是跟专科医生比起来,咱们全科医生肯定还是一个起步阶段。因为咱们的理念引进就很慢了,没有国外那么发达。北京市好多政策也是在倾向让全科发展起来,他们现在也发现了,如果你得了病再去治,自己的身体痛苦程度,经济承受能力划不来的。如果你在没有病的时候去防治这个病,自己生活得更健康更愉快,对国家资源的消耗也可能会减低很多很多。

主持人:现在全科医生有没有相对专业培训,有没有机构考核,是什么样的情况?

郝佳佳:全科医生,因为我目前在读首都医科大学全科学院的研究生,明年就毕业了,他有这种培训,定期北京市现在叫卫生计生委有一个下属的社区卫生服务管理中心,也会定期让全科医生去培训。其实全科医生在国外收入包括社会地位是很高的,是高于专科医生的,因为所有的病人都要经过社区全科医生的初筛,筛完以后才分流。我可能觉得你要去看妇科病,我可能觉得你应该看老年科,或者看内分泌科,必须是经过全科医生这道关卡分流。但是以北京为例,三级医院到处都有,医疗资源是相当丰富的。辐射到周边的话,全国各地的老百姓都愿意来北京,然后找最顶级的专家去看病,可能很多人都觉得就医体验非常差,可能排两个小时的队挂一个号,去了以后,大夫也许三分钟就把我打发走了,就觉得落差特别大,就医体验很不好。其实你站在医生的角度来说,他本身是一个资深的专家,你拿对他来说常见的病,或者很小的病去占用他的时间,其实也是一种资源浪费。有更多其他的一些患者,比如疑难杂症患者需要让那种专家详细跟他们聊,但是80%心理上的作用,我希望看最好的专家,把时间资源消耗了。

主持人:感觉是看了最好的医生我才能够放心,这种心态怎么能消除吗?

郝佳佳:其实是这样的,大家还是对全科医生不是很了解。我们这个团队以我为例,我学历不算很高,我是本科毕业,天津医科大学临床医学系本科毕业。其实我们全可团队以我们医院来说,硕士生很多,他们的比例跟我们是相当的,他们受过非常专业的训练,非常专业的学习,其实是跟大医院专科医生的训练是一样的,只不过我们工作的渠道,工作的地点和工作范围是老百姓觉得没有触动他的痛点。举一个例子,可能你没有生病,没有任何感知,我觉得我很好,你给我讲一堂课,比如讲怎么喝水,喝药的时候怎么喝水,吃药的时间怎么合理安排,他觉得没有感知,对我没有产生特别大的冲击。相反比如你生病了,或者需要做手术了,去到三级医院,让你从排队挂号到住院到手术结束,他觉得这个感知非常大。所以他觉得全科医生的工作在他没有生病的时候,他觉得可有可无,而且如果是从工薪阶层来说,或者年轻人来说,我觉得你占用我的时候,没有时间在没有病的时候跟你聊这些,很多人是这样想的。

主持人:那你在工作的时候有没有说挺尴尬的?

郝佳佳:有呀,我刚才也说了,我们全科想把这个关口前提,以预防为主,这就涉及到普及健康的知识。在他没有病的时候,把这个病筛查出来。包括每年我们在三八妇女节前后做妇女病的体验,有的年龄层跟咱们也差不多,其实这个年龄层得病的人很少,但是你说有吗?肯定有,肯定会有一些这样的人。但是面对没有病的,自我感觉很良好的人,他就会对你的工作很不理解,很不屑去跟你做一些沟通。比如你会问他,你的作息时间怎么样,每天晚上什么时候睡觉,早饭怎么吃的,中午有休息吗,一天有运动吗,他就会觉得很不屑,我不运动我生活也很健康。但是有一点常识的人就会知道,你这种生活的状态其实能反映整个人的素质。国外很多比较优秀的人,他们的形体都保持比较好,他们的工作精力也非常旺盛。你再看一下中层往下的人,反而大腹便便,或者他们的体态都非常臃肿,这两种阶层的人对健康的要求和对自我的克制力是不一样的。

主持人:这也体现他们对健康的关注。

郝佳佳:对,对健康的关注和对自我意识的偏差。很多人说人是不可貌相的,但是我觉得不一定是这样的。举一个很简单的例子,比如从一个人的形体、胖瘦我就可以知道你这个人的生活状态是什么样。如果你很注意饮食,很注意运动,你不可能让你的身材走形成那个样子。能把自己的身体状况调整很好的人,他是非常有毅力的人,他会知道我什么时候该睡觉,什么时候工作,我该吃什么样的东西,能抵挡很多诱惑。什么甜食、油食、口感很好的东西,可以把这种诱惑抵挡,把这种精神状态放到工作上,我想这个人工作状态也不会差。

主持人:所以你们的工作很重要,健康的第一步就是要听你们讲课。

郝佳佳:对。

主持人:你在这个全科医生工作了多少年?

郝佳佳:八年了,2007年毕业到2015年是八年的时间。

主持人:我工作了四五年,每一年都会对自己的工作有一个不同的认识,你这八年对这个工作,现在来说有怎么样的认识?

郝佳佳:我希望有很多的全科医生把自己的工作认清楚。现在不是说老百姓,包括咱们的朋友对我们人事不清楚,我发现我这个行业内,我周围的同事对自己的工作认识也不是很清楚,他们没有把自己的位置摆正,他们总觉得大家会比较崇拜三级医院的专科医生,可能在你遇到一种尴尬的时候,像我刚才讲的比较尴尬的场景,可能觉得就是对他自尊心的挫伤,他没有把自己工作的意义很好地理解。所以我现在,包括我去做一些公益性的演讲,做正能量的宣传,一方面想唤醒老百姓,另一方面想让我的同事们意识到,我们现在的工作真的非常重要,如果你自己都自己轻视自己的工作,没有把心态端正,那么别人不会主动地去要求去了解你。我们这个群体跟三级医院的医生工作状态比起来,我感觉没有他们压力那么大,很轻松。其实我们工作场景都是很温馨的。你去老百姓家里,有时候大爷大妈提前就把瓜果盘、水都提前准备好了,这种相互之间的信任感是你在三级医院诊视里,那么严肃的工作状态是感受不到的。所以我才说,全科医生其实我们做的是全人的管理,人除了疾病、躯体,还有情感,有心理需求,这个是最重要的。

主持人:在今天访谈结束之后,我想用你宣讲稿中最后一句话来结束,就是你说,一棵友爱的树可以撑起一片绿荫,你很幸运成为生命树上的一片绿。也再次感谢佳佳的坚持和坚守,谢谢佳佳。

郝佳佳:谢谢主持人。

主持人:以上就是本次访谈,感谢大家收看,再见。

责任编辑:王星星(QV0009)